跨界。強悍且溫柔地出走
黃之盈 諮商心理師。親子天下嚴選部落客

 
從你閃避我的眼神當中，看見這裡面一定有故事－黃之盈

住在月子中心的那段日子，其實最常有機會聊到天的不是服務周到的管家們，而是房務阿姨。對我來說在那段時間，每一天房務阿姨要進來打掃房間的時候都會說
「媽咪，我們可以進來打掃了嗎？」
其實我每一次聽起來都會覺得有點不太習慣（感到不好意思）。等他們進來，我都會站起來讓他們方便整理，每一句「媽咪，妳不要動沒關係」「媽咪，妳們住的舒服最重要」「媽咪，妳們要多休息喔！」
雖然聽起來都感到很窩心溫暖，但對我來說，不習慣被端著捧著之外，其實房務阿姨都是年長的長輩，不曉得為何有時候聽起來心頭會感到有點酸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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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中幾位房務阿姨聽口音是外國籍，他們來自異鄉，有些人在台灣待的時間都比我的年紀還長，在台灣很少回家，有些是自己養家，有些是定期寄錢回家。我們每一天都會相處，他們來打掃時我就忍不住跟阿姨聊了幾句，阿姨在怎麼樣都還是會再三叮嚀，邊打掃邊說
「我們來台灣才知道月子要這樣做，三天就回家洗寶寶，每天都洗洗刷彎腰，當時沒保養好，現在每天腰酸背痛，一定妳要好好坐月子」「我想感受的氣的氣氛，畢竟在醫院打掃、在大樓打掃，和在月子中心打掃的感覺很不一樣。」「男人啊，要睜大眼睛看，有些真的是嫁了都沒在顧小孩，後悔來不及額」「我拿到台灣國籍，但現在離婚自己帶小孩，很辛苦的，女人啊，要堅強一點！」有的阿姨則是因為喪親，年紀一打把人生卻突然失去重心，在家裡面怕各種亂想，又擔心影響家人，而來到這裡，尋找機會重新參與每個家庭產婦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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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讓我想到，在月子中心裡的日子，一間房間就是一個家庭，每一間房間就有一個家庭正在迎接新生命的故事發生，更有不同的關係正在磨合，親子關係、夫妻關係、甚至是整個家族的關係，包括經濟層面、生活分工層面，都足以影響一個人往後餘生的幸福感。而在每一間房間穿梭的阿姨們，每一天房務的打掃時間，也正在參與我們人生的一個轉換階段，雖然我們不是朋友、不是親人，算是萍水相逢的人，在生產和婚姻生活的這件事情上，他們低著頭勤打掃地過程，不忘以女人疼惜女人的角度，在短暫的十幾分鐘灑掃時間對年輕的生命給予祝福和提點，在此時，這些叮囑和分享聽起來，格外深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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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我們之間眼神沒有對焦，我也知道他們有時間壓力，但我能聽出這些叮嚀背後有許多故事正在發生，也許是一段遺憾的關係、遇上一個早就無心的人、離鄉背井得支持著生活，又或是一段無法放下的過去。那些關於親人的、關於情感的、關於親情的，每個叮嚀都建立在閃避的眼神裡，說著切身的故事，然後，在結束打掃時，還是得敬業地笑著說
「媽咪，缺什麼不要客氣，要跟我們說喔！」這樣的反差，感覺特別衝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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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人都有他的人生故事，來自最親的人，情感最豐富也眷戀最多、傷害最深，投入越多寄望就越多，投入越多也越難割捨，這些都是人之常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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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此時的我，遇見此時地你們，短暫的相會之間，看見彼此現正的人生故事。在這時的身分，我是正在恢復的產婦，而你們是照顧我們灑掃起居的阿姨，在交會的瞬間，也短暫地陪近彼此的生命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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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謝妳們沒有包袱地、單純閒聊地分享了關於你們心裡面關於愛和傷的故事，在閃躲地眼神中熱切地讓未來的日子走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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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見即便生命中有傷痕，也會有光亮。
在這些阿姨的背影，我看見奮力的活著，認真的生活的閃亮，然後帶著新的能量和祝福，叮囑著我們要好好照顧自己，我很敬佩他們，因為有這些故事，提醒著我們無論生命中發生什麼，你依然有權力選擇，選擇駐足或移動在想要停留地方！

圖片授權自李昌周攝影師，版權歸拍攝者所有。